第五章 無條件投降

榮耀的光輝 - 羅炳森師母傳
溫瑪莎經慎重考慮後,決定走自己的道路。後果就是病情急速地惡化,「迫使她一天二十四小時裡,有十八個小時躺在床上,而且在下列緊急情況裡:神經緊張超過應有的限度、或者離床的時間比平常久一點,嚴重的老毛病就會復發。短時間裡,她的精力會耗損到一個程度,需要好幾個星期才彌補得回來。

「有一次,基督教科學會(Christian Science系一八六六年由Mary Baker Eddy所創的一種精神力量療病法——譯者注)的謬論進入了我的腦海。我勉強自己相信我已回覆到健康狀態,所以在幾天之內,我用盡所有的力量去思想並裝作健康的樣子。第一天和第二天的白天裡,我勉強自己活在健康狀態裡,到了晚上就感到劇烈的痛苦。第三天我使出了最大的力氣,結果晚上無法入睡。接下去幾周,那種精疲力盡的感覺一刻也沒有消失,只好答應入院。」

一八九七年十一月十七日,在溫瑪莎二十三歲生日的後三天,她進入了達文波特的仁慈醫院,由該城「最好的醫生之一米德頓大夫(Dr.W.D.Middleton),為她施行按摩和電療有三個月之久」。她接着寫道。「他對我非常好,但從一開始就不敢答應會給我任何幫助。」所以有八星期之久,她一直病臥在床,卻「無法進入安息」。

溫瑪莎未入院以前,結識了一些志同道合的年輕人,他們皆愛好文學,但卻是不信主的無神論者,自然會把他們的思想傳給她。她的心既已離開神和他的光,就成為播下懷疑與不信之種子的好土,如今因着在醫院裡的進一步接觸,更得到澆灌。

溫小姐和一位非常有學問的婦人共住一個病房,再沒有比這更意氣相投的同伴了。這位朋友的先生也有相似的興趣,且表現得相當體貼;是深受她們歡迎的訪客。而令溫小姐驚訝的是,他居然也是一個無神論者。事實上「他像魔鬼的差役一般,影響她走向無神論的思想。」在一八九七——九八年的冬天,她發現自己在「無神論的書籍和影響之下,已幾近不信的危險地步。」

溫瑪莎把一八九七年間所讀的書列表,小心地保存起來,從這份書單可以看見她所受的影響有多深。她一共讀了三十三本書,其中有許多是長篇巨著,第一本是歌德的浮士德英譯本。她也讀了伊麗莎白布郎寧文集( Works of Elizabeth Browning),包括一些長詩、長篇小說和一些特別標明屬宗教性質的故事。

書單上的第十六本書,是公認為不可知論者且很受歡迎的作者渥韓福瑞女士(HumphreyWard)的馬色拉(Marcella),這是一本長達千餘頁的小說,有「極多激進的言論」。溫瑪莎對這本書的評語是:「非常好!」(渥韓福瑞的第一部小說羅伯愛斯梅(RobertElsemere)就極盡能事地摧毀聖經中的信仰,當然一旦它達到目的,隨之引發的便是不可知論和無神論。這本書最後的銷售量超過一百萬本,她的論調在當時具有重大的影響力,以致英國首相葛蕾斯頓威廉(William E.Gladstone) 本人,寫了一本信仰之戰(The Battle of Belief) 向她挑戰。書單上的第二十七本書是亨利格里的經歷(The History of Henry Grieve) ,也是同一個作者寫的。雖然瑪莎對它的評價不那麼高,但書中對宗教事物仍持着同一觀點,所以對她不無影響。

她在一八九七年所讀的最後第二本書是卡萊爾湯瑪斯(Thomas Carlyle)的法國革命 (The French Revolution)。她之所以讀完它,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閲讀能力,因為這本書在那些令人欽佩且無所不讀的人中間,也以無人讀完它著稱。有一位偉人讚它時的第一個反應是「像梵文般地令人厭倦」。一般人認為卡萊爾的寫作方式囉囉嗦嗦而且暖味不明,然而溫瑪莎卻認為「它是我所讀過的書中最好的一本」,也在「我一八九七年間最欣賞的幾本書」裡獨佔鰲頭。

我們知道法國革命一書,不僅描述社會革命,也提到宗教革命——腐敗的基督教體制瓦解,理性女神(Goddess Reason)成為崇拜的對象,取代了基督的十字架。

一本書若不是直接表達作者的信仰,便是間接表明作者的信仰。卡萊爾是在一個虔誠的蘇格蘭家庭長大的,父母選定他當牧師,作為獻給神的特別禮物。但長久以來,他已放棄任何「有歷史神蹟證實的啟示」所產生的信仰,雖然他仍持守着基督教的倫理道德,並且相信有一位「大自然的活神」( the living God of Nature),他稱之為「至高無上的實體」(the Supreme Fact)。連當時的新派自由神學家,對他那幾近褻瀆頁的不可知論,也深覺憤慨、駭異。但他是文學天才中的天才,所以全然折服了溫瑪莎。

在通常的情況下,法國革命一書不至于影響其讀者走向不可知論和不信神的思想;作者用生動、戲劇性的手法,敘述歷史上最偉大也最悲慘的一個時期。但是由於溫瑪莎這段時間的情況不比尋常,她裡面已經滿了懷疑。因此,在這樣的時刻裡,這樣的一本書雖說不是有意的,卻在潛意識裡影響了她。

溫瑪莎在這群良善、有道德、有氣質——卻是不可知論和無神論——的作家和朋友的陪伴之下,渡過了纏綿床褥的時日,裡面的生命難免受到摧殘。

一八九八年一月中旬,醫生允准她起床,「當我一從床上起來時,情況又很快地惡化了」。她的病例難倒了醫學專家,這位專家只好宣告他無能為力,她似乎注定要死於那些不治之症了。他建議讓她回家,並儘可能使她舒舒服服地過完剩下的幾個月——頂多一年左右的時間。所以他通知了溫太太。

溫小姐的室友也和她在同一個時間出院,由於兩個人在醫院時那麼合得來,所以這位室友邀請她到家裡同住一段時間。這位室友是有錢人,所以請了一位訓練有素的護士,相信可以照顧得來這兩個人。這樣的安排似乎再理想不過了。溫小姐接受了這項親切的邀請,于一月三十日到達朋友的家,在那裡住了兩個月。

就物質一方面而言,這位客人享有最舒適的安排。那位與她們意氣相投的護士,儘量集中所有的注意力來照顧病人,同時也是深受她們歡迎的同伴。這段時光與前幾個月在醫院裡所渡過的時光頗為相似,病人讀了許多的書,主要是小說。由於主人對天文學有興趣,無疑的或多或少影響了他的客人,所以在這段時間她讀了弗勒馬利卡米(Camille Flemmarion)的天空的奇景(Wonders of the Heavens),還讀了奎勒米愛美利(Amelie Guillemin)的月球奇觀(Wonders of the Moon) 。除了閲讀之外,賓主之間也有「美好的交談」——可能在知識份子中間會稱之為「智慧的對話」。而主人所供給的無信仰之文學作品,更直接且不斷地影響溫小姐。無神論思想在她身上產生了更大的作用,唉!實在是一件可悲的事。

有一天晚上,主人告訴溫瑪莎和他的太太當晚九點鐘天空會出現一些奇景,他答應帶望遠鏡到她們的房間,使她們可以觀賞天上的奇觀。

那一天晚上,當她凝視着藉望遠鏡展現在眼前的天空時,她看見星宿的榮光和美麗,她感到從未有過的激動。

從直覺裡生出一個念頭:「一定有一位創造了這些星宿。」

「也許畢竟有一位神!」這是第二個念頭,快速地跟在第一個念頭之後。

然後她又想到,如果真的有一位神,那麼像她現在這麼忽略他,是何等可怕的事!如果他真的存在,而且聖經所說的句句真實,那麼不久她就要下地獄了。

但是一個人如何探得究竟呢?似乎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證明到底有沒有神,聖經和基督徒都說有,而不信神的和他們的文學都說沒有。究竟誰對呢?一個人有沒有可能知道確實的答案呢?

當她思想這些問題時,有一句小時候在主日學學到的聖經節閃過腦海:「祈求就給你們,尋找就尋見,叩門就給你們開門。」

她決定要試試這經節是不是真的,也企圖藉此證明到底有沒有一位神,於是她立刻開始禱告:「神啊!如果真的有一位神,如果你真的存在於某一個地方,你願不願意讓我認識你?」

她用安靜微小的聲音禱告,沒有人察覺到她在做什度。她繼續不斷地禱告,而且徹夜不眠,直到天亮。第二天還是如此,而且熱誠與精力絲毫不減。最後,經過了二十二個小時的禱告,她疲倦地睡着了。

過了兩個小時她醒來了,想到自己為著「到底有沒有神?」這麼重要的一件事禱告,居然會睡着了,几乎覺得很羞澀。但是根據常識她知道她需要睡覺,所以她這樣立約——「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你知道我是一個無助的病人,我需要睡一會兒,但是我答應你不超過我絶對需要的時間,其它的時間我要用來禱告。」

於是她不顧自己的虛弱、痛苦和快要死於絶症的光景,繼續用最大的熱誠來禱告。 在一個月裡,她每天平均禱告十八個小時!然而她的呼求卻得不着答案。天彷彿是銅作的,她的那些呼求之言好像很空洞,沒什麼用處。

一個月的未了,她覺得她已經給神的應許有足夠公平的試驗,所以她準備下結論說沒有神,聖經的話也不是真的,她再也不禱告了。因為如果真的有神,他對一個無助的病人,在一月之間向他熱切而真誠地祈求,應該會藉着某種方法答覆才對。

正當她打算放棄尋求神時,有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何不再試一次呢?於是她跟神--如果有神的話——講條件,她嚴肅地起誓道:如果今天半夜十二點鐘,他願意把他的真實性啟示給她,即使是一分鐘也好,那麼在她有生之年,她決不停止禱告;但是如果他不肯,那麼在她有生之年,她決不再禱告。」

她懷着熱切的呼求睡着了,但是就在半夜,她醒了過來,一剎時天似乎向她開了,聖靈把神存在的真實感深深放在她裡面,使她無法再懷疑。她得到了她所要的答案。

「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快樂的女人——只因為我發現真的有一位神。」

這個發現所帶來的願望與決心就是:「即使她醒來時是在地獄裡,她也要事奉他。」

看見神和他的偉大,常會帶來一個結果就是看見自己的本相和渺小。在那位「眼目如同火焰」的主面前,萬物都是赤露敞開的,所以一個人可以看見自己的本相,如同神看見它一般。溫瑪莎現在的情形就是這樣。

「我對自己的屬靈情況十分吃驚,我很慎重地面對這問題。我承認我的漂流與罪惡,直接起因於我拒絶奉獻自己,尤其這些年來,我拒絶放棄一件神要求我放掉的事。我「坐下算計花費」,看見有兩條路,界限極為分明——一條路是我必須完全為神,另一條路是讓撒但得着一切。

「我發現自己處于幾近不信的危險狀態裡,我回頭轉向神,並籍着意志力,慎重地決定事奉神,把我曾經扣留的一些事——即使在得着靈性上最大的祝福時,仍舊保留的事——交出去。

「以前我有許多次也這樣做,但這一次我決意要屬於神。我把自己交在他手中,並且應許為他而活——如果他允許我活下去的話;或是照着他的意旨死去——那時我還不甚明白死並非他的旨意。由於我知道自己有改變主意的可能,所以求神賜給我尋求的靈,直到我尋到他為止。那時我並不覺得禱告已蒙垂聽,所以我花了幾個星期的時間,堅決地尋求以前我所拋棄的。」

就在這幾個星期裡,由於她的熱切禱告,在渾然不自覺中,神把她從受不信之邪惡勢力壓制的情況下釋放出來。如今她能夠「把自己完全棄絶給神」——這是白威廉姨丈早在六年前就催促她要做的事。

想想看,背叛神六年多了!一旦失而復得,不免懊悔已往。如今的喜樂比不上一年半以前所體驗到的「聖靈的印證」,所以她不免會想到如果那時她就像一塊泥土,降服在窯匠的手中,現在在主的禾場上,不知會有何樣的光景。然而機會過去不再來,現在她是一個病人,而且無藥可救,但主把信心充滿她,相信「只要住在他裡面,籍着永不衰殘的信心繼續緊靠他身邊,則榮光必定再度顯照靈魂深處」。再者,她也確信如果她持定「他的旨意是最美好的」,此外沒有別的意願,那麼他還是會製作她成為合用的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