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智慧和啟示
卷一 神終極的心意 | 钟马田 Martyn Lloyd-Jones「因此，我既聽見你們信從主耶穌，親愛眾聖徒，就為你們不住的感謝神，禱告的時候常提到你們，求我們主耶穌基督的神、榮耀的父，將那賜人智慧和啟示的靈賞給你們，使你們真知道他。」(弗一15-17)
現在我們所面對的一個重大問題是：一個人怎麼能夠認識神呢？約伯問道：「你考察，就能測透神嗎？」(伯十一7)，這個問題的答案見諸於我們正在思想的這段論及使徒禱告內容的經文。我們需要「智慧和啟示的靈」，那就是秘訣所在!我們必須小心留意：使徒在此所禱告的，並不是要以弗所人得到一般智慧的靈，他不是祈求要他們成為智慧人，或是要他們的行為舉止可以有智慧的特質。那類的智慧確實是極卓越的，我們也應該儘力得到那樣的智慧。但是保羅在這裡所禱告的，並不是要他們生活中的所有行為、他們所有的關係都受到這種智慧和悟性支配。他所禱告的乃是要他們能夠豐豐富富地得到聖靈自己，他是我們獲得屬靈智慧和悟性惟一的媒介。換句話說，我同意一些人的看法，他們認為這裡的「靈」(spirit)字在英文裡應該以大寫的‘S’開頭，而不是小寫。在英文欽定本和其他許多譯本中，你可以發現到聖經許多地方雖然都顯然是指聖靈說的，卻是用小寫的‘s’代替大寫的‘S’。一般說來，可以由上下文判斷出來；在我們正思想的這處經文中，所禱告、所祈求的，顯然是要他們能豐富地得到聖靈，就是那位賜下智慧和啟示，惟一能將諸事物向我們啟示出來的聖靈。換句話說，使徒此處再一次地強調聖靈特殊的工作。
這一點再次提醒我們，使徒以這種方式向我們指出：在可稱頌之聖三一神當中，救恩的工作是三個位格分工合作完成的。套用以撒華滋的話來說，沒有一件事比這更為「令人驚異」：可稱頌之聖三一神裡面的三個位格，一起合作來拯救我們，救贖我們脫離「這邪惡的世代」，並使我們配得着那永遠的榮耀。從第十三節開始，保羅已經提醒了我們聖靈獨特的、特殊的工作，乃是要印證我們，作我們的「質定」，直到神所買的產業得贖。現在他又提醒我們聖靈的另一個工作，若沒有他的這個工作，我們就根本不能認識救恩。那就是說，聖靈這個獨特的工作，是將聖父所計劃、聖子所成就並達到的救贖應用在我們身上。
歸根結底說來，沒有一件事比一個人意識到自己需要、並且主動持續地倚靠聖靈的大能，更能清楚地顯明他對於自己是個罪人，對於救恩有正確的觀點。一個人對於聖經上關於聖靈的教導所抱持的態度，很清楚地說明他對於人的教義、罪的教義、主耶穌基督的教義、救贖的教義――事實上，就是整個基督徒的救贖教義――是否抱持正確的觀點。之所以這樣，乃是因為沒有一個教義像聖靈將救贖應用在我們身上的工作這個獨特的教義，能如此清楚地向我們顯明我們之完全的、全然的無望無與助。
救贖的目的和目標是要使我們認識神。神造人，神照着自己的形象和樣式造人，神定意要人過着與神相稱，與神相交的生活。人的受造乃是神的愛的彰顯。神就是愛，他將自己給了我們，他的愛彰顯出來；人類受造是為要接受那愛，並且回應它。但罪進來，將人與神隔離了，它使人與神疏遠，打斷了人與神之間的交通。人成為一個流離飄蕩者，與神形同陌路，不再「認識」神了。救贖的整個目的與目標，就是要帶人回到這種認識裡面。聖經的教訓是：只有聖靈可以使我們重新認識神和他的法則。所以使徒說：「求我們主耶穌基督的神、榮耀的父，將那賜人智慧和啟示的靈賞給你們，使你們真知道他。」他禱告祈求聖靈這麼作，因為只有聖靈可以作到這件事。讓我們繼續來確立這個基本的真理。
我首先要說的是：這是一個簡單的事實。就着本性而言，人類不認識神。我認為這是一個斷言，它其實是無需加以說明的。我們只要問兩個簡單的問題就可以證明此事：你是否認識神呢？是否有任何人天生就認識神呢？聖經從頭至尾的答案都是：人類不認識神；而我們自己的經歷也證明這個答案，並且完全證實了它。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人們覺得禱告如此困難。如果你不能花一個小時禱告，原因何在呢？你可以很輕易地與鄰居、朋友交談一小時，也許還不止，一談可以談好幾個小時。那麼，為什麼你與神交談一小時是那樣困難呢？只有一個答案：那是因為我們不認識他。我們認識他不夠，我們不知道自己是在他的面前。這是一個簡單的事實。
但是我們還必須更進一步地說：人類縱使盡了他所有的努力，還是永遠無法獲致對神的認識。靠着探索，靠着天然的能力，靠着他們的智慧和聰明，人類永遠無法找到神。這是使徒保羅在哥林多前書這段值得記誦的陳述中所立下之絶對的前提；「世人憑自己的智慧……不認識神」(一21)。從最開頭，這種探索神的努力就一直是人類的重要冀求。希臘哲學家努力過。在人裡面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意識，知道有一位神的存在；每一個人都有這種意識。所謂的無神論者也有這種意識，只不過他們是努力想要與它對抗罷了，他們企圖建構起自己心思裡並不想相信、卻持續在他們裡面申辯的事。考古學上的研究顯示出，世界上最原始部落的人，都意識到有位至高神的存在，他們相信在每一件事物背後總是有着一個超凡的存在。這是普遍存在於人類內心中的。所以人類試圖滿足這種企求，滿足他所具有的這種意識；他就泛泛地照着自己內心所想的去達到這個目的。我們在今生所試圖去發掘的每一件事，都是藉着我們的心思達到的。科學上的發現乃是運用心思的結果。你提出你的假設、假定、或理論，然後就以你的實驗來證明它。在世俗的領域中，這個過程是完全正確的，而且通常是足夠的。那就是人類的智慧，那是人類所用的方法。他探究秘密，他作研究的工作，他想法子繼續不斷地探尋；他使用他的能力，尤其是心智的力量。但是事實上，在認識神、發現神的企圖上，這類的努力和作法已證實為徒勞無益的：「世人憑自己的智慧……不認識神。」
我同意一些人的說法，他們說：神定意要在某一時刻差遣他的兒子到世上來；在此之前，神已經給希臘哲學有充分的機會，盡它一切的努力要使人類獲得對於神的這種認識，結果卻證實全然失敗了。這絶對是歷史上的一個事實。在神差遣他的兒子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前，他先讓希臘哲學家有機會盡他們的力量。他之所以這麼作，全是為了這個重大的斷言：「世人憑自己的智慧……不認識神。」這是以一種最積極的方式證明：人類能力縱使發揮到極致，在面對著聖靈所賜給以弗所信徒的這種認識上，仍像一個小嬰孩一樣的無助。之所以如此，原因就在於使徒在他所寫的哥林多前書第二章接着所說的。
以弗所書第一章第十七節這處經文，最佳的詮釋就是哥林多前書第二章。使徒在那裡將他在這裡以一個片語所說的，用一章的篇幅將它發揮得淋漓盡致。人類不認識神。在他裡面，靠着他自己，永遠不可能對神有這樣的認識，因為這種認識是一種「隱藏……的智慧」(林前二7)，是關於「神深奧的事」，神無窮之永恆屬性的奧秘，神那無法測度之永遠的存有和他的道路，這些都是「過於人所能測度的」。人類的心思太渺小，太有限了，無法測度這些深奧的事。我不是在藐視人類，只是說神是無限偉大，是無限地超越在我們之上、在我們所能及的範圍之外；正如喀萊爾所說的，人類的心思太過渺小了，無法掌握這些「無限與無法測度」。
但是，那還不是僅有的困難；就着某個角度而言，那也不是主要的困難。真正麻煩的在於一個事實，即「神是個靈；所以拜他的，必須用心靈和誠實拜他」(約四24)。所有與神有關的真理，就着性質而言都是屬靈的；當天然人遇見永世之光時，他所誇耀的能力就成了荒謬可笑的，結果就把我們所有人都帶到相同的層面上。人類的所有分歧和差異，全都是十分不當的；關於基督徒的信息、以及基督徒的救恩之道，再沒有比此一事實更為榮耀、更振奮人心的。惟有在這個領域裡面才能證實這一點。論到屬神的事時，天然的才幹或缺少才幹都是無關緊要的。感謝神!若不是這樣的話，那些比較聰明的、稟賦較高的人，就具有比別人更大的利益了；再者，差遣宣教士到世界上居民根本不曾接受任何教育之處去也就毫無意義了，事實上，宣教事業全都是不可能的。如果在人成為基督徒之前，得先具有心智、學識的能力和聰明，並且操練、運用他們的才幹，那麼向不識字的無知小民傳福音就變成荒謬可笑的了。而且，雖然許多極為聰明的人不相信福音，但在中非許多未曾受過一天教育的人卻可能相信它，並且得以明白它。此一事實的解釋是：這種知識在性質上乃是屬靈的，它是對於那位是「靈」之神的認識，他只能以屬靈的方式來認識。
這是一個基本的真理：因着犯罪的結果，人類不再是屬靈的，他已經變為屬肉體的；或者用保羅的話來說，他已經成了一個「天然的」人(林前二14；中文聖經和合本譯作「屬血氣的」)。照着使徒在哥林多前書第二章的論述看來，所有的認識都必須要有某種適合的感知力，或某種感應力。他說：「除了在人裡頭的靈，誰知道人的事？」(第11節)；換句話說，一個人之所以瞭解另一個人，乃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是人，都有相同的靈――這是就着天然人的角度說的。你必須具有音樂氣質，才能欣賞音樂；人若要向你吟誦一首詩，你必須具備某種詩人天賦。在這些領域裡面，除非你具有某種基本的感應力，不然就不能得到該種知識。你可能是個天才，但你若缺少詩歌感，詩歌對於你就沒有意義。在思想和知識的每一個領域和部門裡，都必須具備某種素養，對於你所渴望認識的對象有所回應、有所感知。因着這個必備的條件，人類在認識神這件事上是全然無助的、且無望的。不管他有多麼偉大的心智或悟性，人類天生就不再是屬靈的，他是「屬肉體的」，是「已經賣給罪了」。他原初受造所具有的屬靈機能已經萎縮了，不再能夠運用自如了。無論人作什麼，不管他如何努力想要提升自己、並鼓舞他的心智，他都不能產生認識神所必須具備的機能和感知力。使徒以另一個片語，說這些事是「惟有屬靈的人才能看透」(第14節)。若沒有屬靈的機能，你就不能明白它們。所以神的事在天然人看為愚拙，他們完全無法明白。他缺乏這種基本的能力或機能。
所以，我們一開始就必須相當清楚地看見：離了聖靈，人類永遠無法獲得對神的這種認識。使我們獲得這種認識乃是聖靈獨特的功用。這一點立刻把我們人通常所用之查考真理和知識的方法給割除了。那是迥然不同的。我們的主也曾一言以蔽之地說：「你們若不迴轉、變成小孩子的樣式，斷不得進天國」(太十八3)。這是一個普世通用的真理。不管是什麼人，也不管他的能力、他的文化、他的教育如何，都必須謙卑，迴轉成小孩子的樣式；他必須明白自己是完全無助的，是完全破產的。最重要的是，他必須承認自己雖然具有天然的聰明才智，卻完全無法認識神。如果他沒有、或拒絶這麼作，就永遠無法獲得這種知識。我們的主對尼哥底母說：「我說：『你們必須重生。』你不要以為希奇」(約三7)，他是一位以色列人的官，一位聰明而有學問的人。在這個領域裡，人類不能從他所在之處往前進，他必須回到另一個起點，他必須有一個全新的開始。「你們必須重生」，因為這是一個全然不同的領域。它是聖靈的領域，沒有一個人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或才能進入其中。我們全都以相同的方式進入這個國度。並沒有許多條路可以進入它裡面，只有這麼一條，就是悔改的路，包括完全承認自己的失敗和徹底破產。若沒有聖靈，就不可能認識神；聖靈已經被差遣下來，為要把這種知識賜給我們。
使徒接着告訴我們，聖靈以兩種主要的方式把這種知識賜給我們。首先，他把我們所需要的智慧賜給我們：「求我們主耶穌基督的神、榮耀的父，將那賜人智慧……的靈賞給你們」。智慧一詞用在這裡，並不是泛指有智慧的靈。它的意思是指「知識」。在聖經中，智慧一詞通常都代表認識，例如箴言所說的：「敬畏耶和華，是智慧的開端」(九10)。它並不是指我們一般用智慧一詞所指的，即認識的結果。我們可以這麼說：使徒為以弗所人所禱告的，是要叫他們得到知識，這知識可以叫他們有得救的智慧。「智慧」所代表的就是認識，資訊，理解。
這種智慧或知識就是希臘人所尋求的；就着這個角度來說，他們是「天生的科學家」。他們感覺到學海無涯，覺得自己是那樣的無知，所以他們就着手堆積知識。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時代，就着外觀來說是典型之希臘式的。它喜歡百科全書，想要知道與每一件事物有關的事。向自己提出問題，讀書，因為世人認為這是締造一個十全十美的世界，過合宜生活的途徑。世人聲稱他要知識。針對這種要求，聖經說：你如果要得到知識，你若要獲得智慧，你若要得到真正的聰明，就只有一個地方，就是在這裡！根據聖經上所說的，智慧的開端是「敬畏耶和華」。只有等候他，為我們所需的知識仰望他的人才能得到。聖靈把理解聖經信息所不可或缺的機能賜給我們，幫助我們得到這種知識。
要緊的問題是：我如果要在這世上過着該有的生活，有什麼是我真正應該認識的呢？我是否最好在一開始的時候就閲讀歷史，熟悉人類漫長的故事，並且說：「哦！過去的人錯在什麼地方呢？他們在那裡走岔了？只要我發現了，就能知道該避免什麼，該作什麼」。有許多人以為這就是道路了。另一些人則不同意，說：「不！你所需要的只是省察自己，成為一個心理學家，分析你自己的思想和動機」。正是為了這個緣故，心理學在本世紀才得以大行其道。它整個的理論是：我們需要對自己具有一種特殊的認識，所以我們必須探究自己，分析我們所謂的潛意識，我們必須把我們的夢記錄下來，並加以分析；我們以一種「自由聯想」的狀態，被動地躺在心理醫生的躺椅上，讓心理分析家來檢視。我們以為這就是獲得真知識和聰明的途徑了。
但聖經卻對這一切方法說不！並且向我們保證：我們所需的知識是屬於迥然不同之類別的，是只有聖靈可以帶給我們的知識。那是對於神自己的認識。我們必須從對於神――萬物的創始者，創造者――的認識開始。在我開始分析自己，或讓別人來分析我之前，應該先問這個問題：我是誰？我從那裡來？我怎能解釋自己的存在？這類的問題驅使我來到神面前。我看見大自然和一切受造之物，它們全都使我想到神。但我無法在其中找到神。我在其中發現他指頭的記號；但我所需要的乃是他。我如何可以找到他呢？「惟願我能知道在那裡可以尋見神」(伯二十三3)。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我查考歷史，我察看神的眷顧，我探究自己，我到處尋找，然而我卻無法找到他。我在那裡可以尋見神呢？這是惟一的解決之道：我必須等候神，神必須將他自己讓我認識。那就是啟示，聖靈的工作就是要把這啟示賜給我們。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發現關於神、關於神的屬性、關於神的存在、關於神的自己、關於神之所以是神的真理。我們已經看見哲學家不能認識神；但感謝神！神樂意向我們啟示他自己。他已經把認識他自己和他恩典旨意所需的智慧、知識賜給我們。離了這個啟示，你在那裡可以找到這個救贖的計劃呢？人怎能認識神有一顆慈愛的心，並以憐憫垂顧在罪中之人呢？人怎麼能夠發現此事呢？他不能這麼作；不管希臘思想家有多麼崇高的哲學成就，都無法這麼作。神必須將它啟示出來；知識與智慧是他藉着聖靈所賜下的。
讓我舉個例子來說明，就以主耶穌基督為例吧！你以一個天然人的角度來看他，可能會說：「一個多麼引人注目的現象啊！真叫人驚訝！一個從未像法利賽人、或哲學家一樣在學校裡受過知識訓練的木匠，竟然可以說出那些無以倫比的、智慧的話語來。一個多麼令人驚奇的現象啊！」試着去瞭解他，試着分析他――你作不到！你可以試着像一個生物學家一樣說他是一種的「突變」，是無法用自然界片斷的手法加以清楚解釋的，他與人類逐漸發展、進步的規律大相逕庭。你可以用你一切屬人的智慧、在每一方面檢視主耶穌基督，卻不能明白他。在那個「人」的裡面有兩種性質。他是拿撒勒人耶穌，他是那個木匠，是馬利亞的兒子；但不單是這樣，他也是神的永遠之子！兩種性質，一個位格！你獲得一個事實，以及那個事實的解釋。但這類的智慧只有藉着聖靈才能得到。
你永遠無法透過檢視和分析而看見耶穌，並且認識他、和他來了所要賜下的福分，因為你的範疇不夠大。我要再次引用使徒保羅在哥林多前書第二章第七至八節所說的話：「我們講的，乃是從前所隱藏、神奧秘的智慧……這智慧世上有權有位的人沒有一個知道的；他們若知道，就不把榮耀的主釘在十字架上了。」他們不認識他是那「榮耀的主」，他們只看見人性的部分，以為他只是一個人。他們不能看見另外一面；他們雖然可以儘力嘗試，卻無法對他有真正的認識。這個認識是聖靈所賜下的――「只有神藉着聖靈向我們顯明了；因為聖靈參透萬事，就是神深奧的事也參透了」(林前二10)。他開啟我們的眼睛，使我們看見道成肉身的奧秘，看見在一個位格里面有兩種天性――毫無摻雜，毫不混淆，但仍然是一個位格。然後，他又引領我們看見救恩的道路。
將你的心智提升到最高的境界，然後來審視各各他的十字架。你在那裡看見什麼呢？你竭盡所能而看見的，充其量只是一個殉道者的死，是一個純潔之靈魂的死，一個誠真之人的死，他寧可死也不取消或撤回他的教訓。一個天然人以最高境界之屬人的心思和能力，在十字架上也只不過看見這些罷了。他不能看見「愛既如此奇妙、神聖」。那「奇妙」而榮耀的真理，只有那已經蒙聖靈光照的眼睛才能看見。只有聖靈能使我們明白「耶和華使我們眾人的罪孽都歸在他身上」(賽五十三6)。世人對此只有嘲笑，嗤之以鼻。保羅說：他們這麼作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屬血氣的人不領會神聖靈的事」，他們無法明白，「因為這些事惟有屬靈的人才能看透。」天然的人無法明白這些事，他不認識自己，不認識罪，不認識神的愛，他怎麼能明白呢？只有聖靈能賜下這個知識，而且他已經將它賜下了。甚至連門徒們也不明白各各他的十字架，縱使他們曾經花了三年的時間注視神兒子的眼目，聆聽他的每一句話。他們無法理解，無法明白。你必須先得到聖靈所賜的這個光照，和他所分賜的這個知識，然後你才能明白。神將與他自己有關的真理啟示出來了；他若不這麼作，我們就留在全然黑暗的光景中。所以保羅禱告要以弗所的信徒得到智慧的靈，這位聖靈已經把智慧、知識賞賜下來了。
這知識最初是藉着使徒和先知賜下的。所以，保羅在以弗所書第二章末了說教會是建造「在使徒和先知的根基上」(第20節)。真理是藉着他們，藉着他們的講道和教導而來的。但它很快就以另一種形式記載在我們所謂的新約聖經裡面，包括福音書，使徒行傳，書信，和啟示錄。這個知識早已經以部分的形式透過舊約聖經賜下來了。舊約聖經諸書卷的作者，不是隻表達他們自己對於生命的觀點。根據使徒彼得在他第二卷書的第一章中所說的，「預言沒有可隨私意解說的」。他的意思是說預言不單是人對生命所作的解釋，對於世界和其中所發生之事的個人觀點。他說：不是那樣的，而是「人被聖靈感動(帶領)說出神的話來」(20-21節)。是聖靈將他們所看見的賜給他們，並引導他們將之寫下來，使徒保羅同樣說：「聖經都是神所默示的，于教訓、督責、使人歸正、教導人學義，都是有益的」(提後三16)。聖經不是人類探索的結果，而是神的啟示和默示的結果。智慧的靈現在也藉着我們在聖經中所讀到之神的話而運行，使我們獲得這種知識。
使徒也說到「啟示的靈」。誠如我們已經看過的，其含義顯然是：我們需要新鮮的認識或理解。它已經賜下來了，所以，若有人或教會聲稱在我們所擁有的聖經之外獲得新的啟示、並且超過它，我們必須拒絶那樣的教訓。一般說來，那正是羅馬天主教的教訓。她聲稱得到進一步的啟示，或是藉着使徒傳統口頭傳承下來的，或是她自己對於聖經所作之詮釋的產物。有一些個別的人也作了類似的聲稱。但那並不是使徒在此所用之「啟示」的意思，因為他已經將它包括在「智慧」一詞中了。我們必須以下面的方法來理解這裡的「啟示」。由於犯罪、墮落所造成的結果，人類理解屬靈真理的潛能已經破壞殆盡，甚至當你將神藉着聖靈所賜給我們的這個智慧擺在他們眼前時，他們仍然看不見它，也不明白它。人類墮落的程度是如此之大，如此之深，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透過運用他自己的意志或悟性救自己，或成為一個基督徒。我已經一再地強調哥林多前書第二章第十四節論及天然人時所說的那段話。那麼，任何一個人怎麼可能明白這些事呢？答案是：「我們是有基督的心了」(林前二16)。人需要聖靈將這個啟示向他顯明。聖靈已經引導、感動那些屬神的人，將這個知識記載下來；但在我們能以「看見」它、領受它之前，還有其他的需要，聖靈也必須運行在我們身上。他必須開我們的眼睛，來看見那擺在我們面前的。這一點毋需詳述。使徒保羅在哥林多後書第三章告訴我們，大多數猶太人都處在一種極其可悲的光景中；他們心思中的眼睛瞎了，他們眼前蒙了一層帕子。他們每一個安息日都閲讀舊約聖經，卻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他們讀神的話，卻無法領略它。保羅在同一封書信的第四章說：「如果我們的福音矇蔽，就是矇蔽在滅亡的人身上。此等不信之人，被這世界的神弄瞎了心眼，不叫基督榮耀福音的光照着他們。」
這個真理可以從皮威廉(William Pitt the Younger,1759-1806，英國首相)和他朋友威伯福士(William Wilberforce, 1759-1833,英政治家及社會改革者)的故事得到極佳的證明。威伯福士是廢除奴隷制度的先鋒。他是一個出色的基督徒，在二十六歲那年，他讀了杜理其(Philip Doddridge)一本名為《宗教在靈魂中的興起與進展》(The Rise and Progress of Religion in the Soul)而悔改歸主。他是一個活躍的基督徒，也是議會的一個議員，早在大學時代就認識皮威廉，然後兩人就成為朋友。皮威廉就像許多政治人物一樣，只是一個掛名的基督徒，也會在特殊時機上教堂，卻對屬靈的事一竅不通。他們兩人是莫逆之交，威伯福士非常掛心皮威廉的靈魂，併為之擔憂；就為他禱告，而他特別迫切希望皮威廉能夠和他一起去聽一位倫敦傳道人瑟西勒(Richard Cecil, 1748-1810，英著名佈道家)的講道，那是一位滿有屬靈悟性、傳講屬靈信息的傳道人，非常喜歡傳講教義。威伯福士經常聽他講道，也經常邀請皮威廉和他一起去聽道；但皮威廉總是有這個、那個藉口。後來，皮威廉終於答應要去，他們兩人那天就一起去聽瑟西勒講道。威伯福士覺得自己從未聽過他以如此奇妙、滿有聖靈的方式傳講神的真理。他的內心為真理所奪，彷彿就在天堂一般。他禁不住好奇他朋友的感受究竟如何。聚會結束後，兩人一起離開。就在他們快要走出屋子前，皮威廉轉向威伯福士說：「威伯福士！你知道嗎？我已經竭盡全力，集中注意力聽那人到底在講什麼；但我對他所講的卻毫無頭緒。」
這是一個真實故事，而且仍然活生生地出現在許多人身上。純粹就着天然才幹而言，皮威廉勝於威伯福士。他有非常精明的頭腦和心智，但瑟西勒所傳講之神的真理卻對他毫無意義，因為他的眼睛尚未蒙聖靈開啟。真理對威伯福士而言意味着一切，對於皮威廉來說卻毫無意義。皮威廉尚未領受「啟示的靈」。
保羅所禱告的，是要以弗所基督徒能夠得到「智慧和啟示的靈」。他們已經是基督徒了；但他們才剛剛起步，在基督裡還是嬰孩。他們還有許許多多尚未看見的。基督徒最令人砰然心動的經歷之一，就是年復一年地讀聖經，忽然之間，當他正在讀從前已經讀過的一段經文時，極其令他訝異的是那段經文好像跳出來向他說話似的。他先前是瞎眼的；正是因為這樣，傳道人才能年復一年地講道。聖靈將真理新鮮的啟示賜給傳道人。這些真理始終都在聖經裡面，但傳道人被「啟示的靈」以漸進的方式引導看見它們。若沒有這個啟示的靈，傳道人必定失敗，在觀念上一無所有。我比以前更為倚靠他。真理是如此偉大，我的心思卻是如此微小；但啟示的靈將悟性賜給我們。
我們已經思想了基督徒信仰的重要教義當中的一個。宗教改革者習慣告訴他們的聽眾說聖靈有雙重的作為。其中之一是“Tes-timonium Spiritus Externus”(聖靈外在的見證)――那在聖經裡面的聖靈，也就是感動那些寫聖經之人的聖靈。那是最基本的，但還不夠。在我認識這就是神的話、神的真理之前，在我能以閲讀聖經，從中找到我靈魂的健康與食物之前，還有其他的需要――“Testimonium Spiritus Internus”(聖靈內在的見證)。聖靈在聖經裡面，聖靈在讀經的人裡面！一個人若沒有聖靈在他裡面，就不能明白聖經的意義。這兩個工作都是絶對不可或缺的。
換句話說，我們看見使徒為以弗所的基督徒禱告，求我們主耶穌基督的神、榮耀的父，賜給他們「智慧的靈(Testimonium Spiritus Externus)和「啟示的靈」，就是能夠明白它、接受它、喜愛它、並享受它的能力(Testimonium Spiritus Internus).這對於被定罪的、瞎眼的、無助的、困苦可憐的罪人而言是何等完備的供應！我所需要認識的一切真理，以及領受它、鑒賞它的能力！這一切全都從神那裡、藉着聖靈白白地賞賜下來了！何等全備的救恩！「一切我所需，都在你裡面。」
榮耀歸於父神，榮耀歸於子神，榮耀歸於神聖靈――大哉耶和華，三一真神！榮耀，榮耀，直到萬世萬代！